第16章 化雪逢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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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    我就像是精疲力竭的鸟儿，低空徘徊，心里有个两个声音在疯狂的告诫我，不要落地，你会死的！俯望下去，人人物物事事都尽在眼底……这儿有个村庄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对于千千年年依靠土地奉养的村民来说，播下的种子即是贤者，而播贤村，许多地方都曾见到的常见的村名，村野也是稀松的山林与镶嵌其中的耕田。不过此刻正是大陆东北部的严寒冬季，银装素裹，万物偃旗息鼓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听说村里老李的内人好像要生第十七胎了，真是个有能力的人啊。不过世事严酷，老李家生下了这么多孩子，也只是养成了三男四女，男孩都也在村里成了家，三个女子都已远嫁别处，留下一个还未十岁的小女养在闺中。如今第十七胎都要下来了，也不知道五十多的李妻能不能撑得下来，这次怕是凶多吉少哦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咔嚓咔嚓的踩雪声印出了不深不浅的脚印，老李靠在木门上闭眼抽着劣烟，他的大儿子李志急躁地前后踱步，右手不停握拳击打左手掌心。老母亲快要生下了弟弟，可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，而且接生的稳婆已经迟了一会儿了！
　　
　　    谢天谢地，稳婆终于在村头那处的田埂上出现了，心急如焚的李志赶紧跑了出去，去迎接已经送了喜钱的稳婆。不过虽说是托着村里有些路子的婶婶去请的稳婆，可这个看起来怎么这么年轻啊，裹着一张绣花粗布也没看清实际容貌。会不会是个新手啊，要是伤到了老母亲了可咋办。李志接着稳婆来到了家里，和父亲打了声招呼，就带着稳婆进门去给老母亲接生。跟到屋子门口时，李志的妻子将他推了出来，李志也知道自己一个大男人不方便进屋，这一时急切竟忘了分寸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李志来到了院子门口，蹲在父亲旁边抓了把冷雪塞进了胸口，这是他的习惯，每次弟弟妹妹要出生的时候，他都会这样子和母亲一起共患难。小时候家里还没有多少劳力，母亲常常把自己的口粮省下来给自己吃，让李志记得最为深切的是母亲去给城里的大户做短工那次，那时正闹饥荒，饿死了不少人，东家的夫人好心给了老母亲一把米，母亲回到家里熬了锅粥，就让自己和父亲吃光了去，还说自己已经在好心的东家吃了，结果就此患上胃病，久痛不治。李志慢慢后知后觉，发誓一定要让老母亲过上好日子……
　　
　　    不知过了多久，李志的妻子从屋里跑了出来，蹲到李志旁边悄悄说道:“是个男孩，但是老母亲不行了，你先别告诉父亲，我怕他老人家撑不住……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话刚说完，李志就一屁股坐到了雪上，嚎啕大哭。老李抖了抖烟杆，小块烟蒂也在风中消散无踪，老李深吸一口气痛苦的闭上了眼。
　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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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    我刚睁开第一眼时，就看到了一个我一万个不愿看到的人，转过万千思虑，我也没能想好以什么样的表情面对她。不过也容不得我多想，我就被她倒吊起来，使劲得拍打脚板。虽然能感觉到疼痛异常，可我仍不愿在她面前哭出声来，眼里泪花直直打转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这
　　
　　    一小心思愁坏了附近围成一圈的村妇们，生怕这孩子不会随了他老母的亡故，天生哪里残缺不全。一顿折腾之后她就放弃了，从兜中拿出一串红绳，扯成两段，一段绑在我的小脚上，另一段我看到她悄悄地系到了她手腕上。然后她就走了……在确认她走了挺远后，我再也忍受不住全身的疼痛不适，放声哭了出来，这才惹得那一众妇人眉开眼笑，大家心里也对死去的老李的内人有了交代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我又出生了，而且一切都记得很清楚，我叫梅十七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从今往后，我有了个新身份，凑巧不巧也叫梅十七，村里人习惯叫我十七，随生我的母亲的姓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这些事情都是后来被人告诉我的，话说我出生那会儿放声大哭，哇哇喊叫不止。屋外竟然是寒风退去，白雪消融，一些杂花杂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了起来。前边雪水刚刚融去，后边就绿意盎然，华开朵朵了。我那大哥李志站起身来摸了摸泪水，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，便宜爹爹老李也睁开了眼睛，楞楞望着眼前奇景。村子方圆几里春风如水波荡漾般，生机驱逐着寒冬，绿色替换着白色。身上打着数个补丁的绵衣的李志也觉得闷热了起来，这一定是母亲大人的神迹！是老母亲成功感动了上苍！
　　
　　    生机蔓延到了村口不远处，她看着脚下不断向前方扩散的春意，嘴角隐秘的翘起了弧度，手腕触处的红线随风起伏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十七生者播贤村，天地为之喜迎春。
　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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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    出生那天晚上，酣睡中的我做了一个梦，梦里脚踝的红线像变戏法一样，向远处不断伸长，我飘飘然地跟到了一座大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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